村长听着吴秀兰那泣血般的控诉，又联想到刚才蒋麟那番恶毒至极的话，一张饱经风霜的老脸瞬间黑沉下来。
他那双不算清亮但足够锐利的眼睛，此刻死死地盯在蒋荣生身上。
村长猛地暴喝，声音里裹胁着压不住的怒火。
“你看看你干的好事！”
他又转向蒋麟，那小子还梗着脖子，一脸不服气的凶相。
“还有你这个臭小子！”村长气得下巴上的胡子都在颤抖，“几岁的人？心肠怎么能这么黑！那是你妹妹，你居然下得去手！”
“我们红星村怎么就出了你们这种丧良心的玩意儿！”
村长越说越气，指着蒋荣生的鼻子。
“你是不是忘了，你们蒋家是臭老九，是坏份子？要不是因为吴丫头，你们蒋家还在住牛棚，看在吴丫头的份上，允许你们自己建了土坯房。
你们倒好，不感恩就算了，居然还想把吴丫头的女儿害了去，那也是你的亲生骨肉啊？
现在你就跟我去村委会！我今天非得好好给你上一堂思想教育课！让你明白明白什么是人伦道德！”
“还真当我们红星村没人了？”
说着，村长布满老茧的手就要伸过去抓蒋荣生的胳膊。
蒋荣生一听要给他上思想教育课，腿肚子当场就软了。
他惊恐地看向吴秀兰，而那双杏眼里，以往的信任和崇拜哪里还有一分，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和决绝。
蒋荣生心头狠狠一颤，不顾村长的拉扯。
“噗通！”
众目睽睽之下，蒋荣生双膝一弯，竟直挺挺地跪在了吴秀兰的面前，动作之快，让人咋舌。
“秀兰！秀兰你听我解释！你听我说啊！”
他一把抱住吴秀兰的小腿，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，鼻涕眼泪糊了满脸，声音凄厉。
“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！是我没教好孩子！是我混账！”
“你别报公安！求求你了，千万别报公安！”
“麟儿他还小啊！他才多大！他就是个孩子，他什么都不懂啊！”
“公安要是真的把他抓走了，他这辈子就彻底毁了！我们这个家，也就彻底完了！”
蒋荣生哭得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见吴秀兰依旧冷着脸，不为所动，蒋荣生眼底深处掠过阴狠，但脸上依旧是那副痛哭流涕的可怜相。
他话锋一转，
“秀兰，麟儿他……他其实就是太缺爱了啊！”
“你想想，他从小就没妈没爸，跟着我们，他心里敏感啊！”
“他推念念，肯定不是存心的！他就是……就是嫉妒！嫉妒念念有你这个亲妈疼，他就是想让你多看看他，多关心关心他一点！”
蒋荣生越说越激动，仿佛自己都信了这套说辞。
“自从念念出生后，你的心思是不是大部分都在念念身上了？麟儿他也是个孩子，他也渴望母爱，渴望你的关注啊！”
“他那是用错了法子在向你撒娇，在向你表达他需要你啊，秀兰！”
“说到底，是我们做大人的不对，是我们没有一碗水端平，是我们亏欠了孩子！”
这番颠倒黑白、混淆是非的话，听得周围的村民们都差点被他PUA去了。
见过不要脸的，真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！
把蓄意谋害说成是缺爱求关注，这心肝是黑透了吧！
吴秀兰听着蒋荣生这番令人作呕的“深情剖析”，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。
她当然清楚，蒋麟这种未成年的小畜生，就算报了公安，顶多也就是批评教育几句。
根本不可能真的把他怎么样。
但她要的，从来就不是什么法律的严惩。
她要的是这个祸害从她的生命里，从念念的生命里，彻底滚蛋！
“蒋荣生，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，给我扣帽子！”吴秀兰的声音淬了冰，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。
“缺爱？他缺爱关我屁事儿？他缺爱就能把我三岁的女儿往死里整？”
“他不是我儿子！他从根子上就是个天生的坏种！”
吴秀兰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头的暴怒，眼神却越发坚定。
她盯着跪在地上还在试图用眼泪博取同情的蒋荣生，一字一顿地开口：“想不报公安，也不是不行。”
蒋荣生闻言，哭声一顿，猛地抬起头，眼睛里瞬间迸发出希冀。
“行行行！秀兰你说！只要不报公安，你让我做什么都行！”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。
吴秀兰扯了扯嘴角，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。
“蒋麟，”她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，“他本来就是你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抱回来的野种。”
“现在，把他送去收容所。或者随便你送去哪里都行，总之一句话，这个人，不能再出现在我们家，不能再出现在我和念念面前！”
“不行！”
吴秀兰话音刚落，蒋荣生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，尖声反对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
“秀兰！你怎么能这么狠心！麟儿再怎么说也是我们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啊！”他痛心疾首地捶着胸口。
“他叫了你多少年妈！你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？你的心是铁打的吗？”
“我们把他送走，让外人怎么看我们家？村里人会戳我们脊梁骨的！”
蒋荣生又想故技重施，用所谓的“名声”和“亲情”来绑架吴秀兰。
吴秀兰看着他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，只觉得无比讽刺和恶心。
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，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。
“蒋荣生，我没工夫跟你在这里磨嘴皮子。”
吴秀兰竖起两根纤细但有力的手指。
“今天，摆在你面前的就两条路。”
“第一，把蒋麟那个小畜生给我送走！送得远远的！永远别再让我看见他！我们可以继续搭伙过日子。”
“第二，我们离婚！”
吴秀兰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，“你带着你的‘好儿子’蒋麟，去找你的那个什么‘陈阿姨’过去吧！我吴秀兰绝不拦着！”
“你自己选！”
“要是选不出来，”吴秀兰眼神一厉，作势就要从地上爬起来，“那我现在就去公社打电话报公安！让公安来好好查查！找出这个小畜生的父母，让国家好好教育教育。”
